(Maamaka) Halfway to Nowhere 08-10

(註:主宙組)



08

        古語云:「擇鄰而居,睦鄰而處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雖然眼下沒辦法擇鄰而居,至少睦鄰而處還是十分重要的。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,與鄰和諧相處不但重要,且是一個大學問。

        真風搭著風馬的肩,站在生鮮區的冰櫃前,涼氣絲絲吹拂,在炎炎夏日圖一時爽快。

        真風說:「她平常就這樣嗎?」

        風馬搖了搖頭:「反常。」

        距離她們兩排貨架遠的地方,美月和澄輝正在為要買巧克力味麥片,還是健康水果燕麥而爭論不休。從進到超市以來,她們從方便麵的口味到零食的種類,什麼都能吵,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美月單方面的在找對方碴。真風覺得奇怪,美月雖然生活習慣差了點,做事毛躁了點,平時對朋友卻算心細體貼,又講義氣,怎麼到澄輝這兒,就像上輩子欠了債似的處處不順眼呢?但雖說如此,也從未惡言相向,相處時也不會落下彼此,只是喜歡唱反調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實就像貓咪打架,撓完了還得睡在一起的,風馬默默看著,從中察覺到什麼,只覺得「......不想管了,好麻煩啊。」



        堇字宿舍共十層,距離學校後門有小一段路種滿了菫花,名曰花道。從電梯口出來,每層三個通道,每通道上有五個房間,五個房間共享一個廚房。在這裡生活不便,離宿舍最近的大超市只在食物廣場有,也要走上二十分鐘,是以大家都習慣去一趟屯十天半月糧。而真風宿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,除了個人多買的東西,其餘錢一起分擔,食物屬於四個人,反正幾乎每天都得一起吃晚餐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們齊心協力將東西塞進美月的櫃子裏,美月的櫃子從來不鎖,為此她們還特地去恐嚇了住同一條道上的其他房間的人。然後又將要冷藏的東西,比如起司、番茄等等,一一在包裝上寫上名字——這可是有過血淚經驗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一次去超市回來,真風不知道要寫名字,就把東西扔進冰箱,隔天整包特價雞腿全變成了垃圾桶裡的雞骨頭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們悲痛不已,挨家挨戶的搜索,好不容易揪出了犯人,「兇手」蒼羽riku和她妹妹Urara卻理直氣壯的表示:「妳有寫名字不?沒有?那就是大家的!」聲量把樓板都震了兩震。強盜邏輯啊這是!真風她們灰頭土臉、心有不平的回來了,從那以後還是乖乖寫上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住了兩個禮拜,宿舍也多少有了點生活的樣子,除了各自的床舖,他們在地板上鋪了軟拼,用顏色區分勢力範圍。藍色是美月、綠色是風馬、粉色是澄輝、紫色是真風。藍色永遠橫七豎八、亂中有序,粉色永遠一絲不苟,是她們這裡的兩塊極端地。

        真風睡的是風馬的上舖,澄輝則睡在美月的上舖,經常在剛睡醒下床的時候踩到地上散落的塑膠瓶,把整個房間的人吵醒,然後兩人就再吵一架。有一回澄輝下床直接一腳踩進了美月趕作業沒收的水桶中,整睡褲都是混濁的洗筆水,當場臉一黑,整整一天沒跟美月說話。後來不知美月做了什麼,隔天早上居然恢復了正常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們這一樓道裡住著不少奇葩。蒼羽和Urara是樓道裡的職業起床號,偏偏還分住頭尾,每天早上蒼羽中氣十足的從尾間向頭間大喊:「妹早上你要吃啥呀??愛醬說要吃三明治妳吃不!!!」整棟宿舍的人就想把她按回床上拿枕頭悶死。和蒼羽住一間的還有她的發小愛月、同系的瀨音和星吹。愛醬長得人高馬大,說話卻糯糯軟軟,當她雙手抓著自己的長袖子,放在胸前,露出深深的酒窩,笑著說:「你能幫我去買點什麼什麼嗎?」

        標準回答只有兩種:「好好好好好!」或是「買買買買買!」

        蒼羽的妹妹Urara和她的室友凜音比所有人都要小一年,因為一起參加競賽得獎所以保送跳級。Urara的大嗓門和大嘴巴比起姊姊是有過之而無不及,據說全宿舍有一半的八卦都是從這一間傳出來的,當然,這可能並不是她的錯——畢竟她普通說話時候隔牆都能聽的清楚。Urara最近參加了舞蹈社,成為了舞蹈社的明日之星,起因她本來是個偶像宅,經常在宿舍賣力唱跳表演晚安少女隊的歌,全蓳字宿的人紛紛上門稱讚她跳舞跳得太好,應該專注向舞蹈發展,別再唱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其他還有念獸醫系的櫻木,每天要不到處餵流浪狗,要不就是遛同寢室的和希,展現她馴獸的成果。



        整個大學生涯中,現在應該屬於最閑散的時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週日的時候,二年級學姊們為小菜鳥開了一個分享會,順便抽直屬,學姊學妹各坐一邊,分別從兩個箱子裡抽出學姊和學妹的名字,在真風看來,她們頗像相親節目裡等著配對拉紅線的嘉賓。本系1:9的男女比果然不是蓋的,放眼望去看不見幾個生理男性,倒是有一半女生都能一個頂三個男。

       不少學姊都沒來,被唸到相.....認親不成的學妹就難免有些落寞。抽籤大會結束後,就是培養感情時間,簡稱親睦大會。真風的直屬學姊瘦瘦小小,一蹦一跳的走過來,對她說:「雖然妳已經知道了,但我還是再自我介紹一次......我是害羞怕生的紅讓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個球,不要騙學妹。」紅剛講完,就被從後面巴了一掌。

        「Chii醬!!!」



        紅給了真風自己的聯絡方式,真風剛在手機裡輸入完,抬起頭就對上她小而炯炯的眼神,紅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,咕噥道:「眼睛小的都不會是壞人......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妳跟水夏希前輩什麼關係啊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哪位前輩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哦,就我們電腦設計的業師,因為也是系上OG所以讓我們都喊前輩。妳們實在長的太像了,我還以為......」

        「還以為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還以為是私生女呢!真的不是啊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......」

        「開玩笑噠。水前輩人很好滴,給分也不難看,以後可以多選她的課哈。」

        真風趕緊認真記下紅讓賣萌的間隙裡,偶然迸出的有用資訊,紅一面東西南北調戲幾句,一面滔滔不絕——

        「......食物廣場有三大地雷千萬不要踩哈,分別是左邊數來第二家、右排中間,還有巷子裏的早餐店,妳問為什麼?妳試試,不死也去半條命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......再嗨也不要在大馬路上烤肉啊,這邊都有裝煙霧探測器的,要烤回宿舍回收場旁邊空地烤比較安全,不會被抓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......然後就是千萬不要真的到期末才來做期末,不然就會火燒屁股,就會很淒慘,雖然這一條沒有人做的到就是啦哈哈。」



        「欸還有什麼啊?」紅退後一步,用屁股撞了撞那個被喚作chii醬的高個學姊。

        Chii醬湊過來笑說:「還有還有......不要靠近一個叫做『朝夏愛人』的人。」

        真風正想問為什麼,主持人便宣布親睦時間結束,chii醬搭著紅的背朝她眨眨眼,兩人肩並肩向來路迴轉。於是真風的疑問就轉彎成了:這個學院的素質怎麼都這麼高,就DNA機率來說這樣是合理的嗎?!





9

        美月和風馬一早相熟,在她們的菜鳥歲月中自然是綁定行動。只是真風不明白,明明她和澄輝才是一組,怎麼到頭來美月那組採買的份量也全落到了她頭上。 而且她訂好了壓克力,回去卻因為沒順道買壓克力黏著劑又被趕了出來。美月日夜顛倒的睡,這會還迷迷糊糊,沒說幾句,連手機都不讓她拿,只塞了錢就推著真風的背把她關在門外。

        這下還是我的鍋了?

        真風忿忿的向美術社走,沿路鐵網圍欄將萬里晴空分成格狀,烈日發威,大學城裏安靜的像空城。她突然覺得不對:剛剛說壓克力黏著劑......叫什麼名字來著?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梨花美術社存在已久,有如這個安穩的小城一般,可能比真風的年齡都來的長。它靜靜立在岔路的尾端,一間木製的矮房子,青瓦屋頂,門竟還是老舊的日式拉門。可別看它老,擺設又亂,東西卻是城裡數一數二多的,用心淘可能還能淘到二手的寶。

        美術社經營代代相傳,傳到這一代是第三代,據說也是前幾屆演藝系的一位學姊。這位學姊卻不願留在這裏接家族生意,拎著行李單槍匹馬就上京去,竟然還混的風生水起,把美術社徹底丟給一個叫緒月的人。緒月也懶得管,只雇了些人照顧著。

        店門口掛著一串用銅片、貝殼拼湊起來的風鈴,東缺一角西缺一角,在拉門被緩緩拉開時叮叮噹噹發出紊亂的聲響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對著門口的櫃台是圓環狀的,上面的矮天花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水彩筆、毛筆、刷子,都是些比較難得的牌子和型號,普通的則在右手邊的貨架上陳列。懸掛的筆被外面流入的氣流帶的微微晃動,在那之下坐了一個人,後腦勺枕著椅背,背對真風,恍若未覺。





10

        「你好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......」

        半晌,櫃檯後懶洋洋應了一聲,毫無動靜,真風只好對著個背影開口:「那個......不好意思,我要找一種黏壓克力的黏著劑,但忘記名字了,兩個字的......什麼來著?」

        那人嘖了一聲,用腳踢了一下地板,年久失修的椅子隨即發出慘叫,嘰嘰嘎嘎的開始轉動。隨著運行軌跡,陰影晃晃悠悠的褪去,圓滾滾的臉頰籠上一層絨毛似的微光,起伏如溫柔的日出大地,日光追逐著光與影的分界線投下一片金色。

        真風看清她圓滾滾的面容,微微張開了嘴。

       「我說這位客人,這裏是美術社,又不是圖書館。」

       「是你!是你是你是你!」

       真風激動的指著她,她順著顫抖的指尖向上,對上真風的目光。半瞇眼睛、微晃腦袋,彷彿能從中提取記憶......「誰啊?」

       「你、你還欠我錢呢!」在這裏遇見以為不會再見面的債務人,真風難掩內心狂喜,說什麼都不能放過。

       「......啊......啊?啊!」真風幾乎能看到朝夏腦袋裡的齒輪慢慢開始轉動,她滾動聲帶,發出三種意味不明的感嘆詞,從聲調起伏可以知道,她剛剛才找回了混沌中的一絲光明。

       「你是那天酒吧的?那個......誰?抱歉抱歉,那天實在沒仔細看哈!」

       真風默默吐槽了一句:「當然了,妳醉著呢。」

       「就是嘛,哈哈,那天沒仔細看,沒想到......」

       朝夏的眼光繞過櫃檯,饒有興味的將真風上下左右,從頭髮到腳趾看了一遍,真風只覺寒毛直豎:「沒想到?」

       「沒想到妳長的還挺帥。」

       朝夏很滿意真風張口結舌的拙樣,更滿意這位債權人的長相,心中佩服自己在醉中眼光仍舊如此超凡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爽快地向她伸出手:「妳好,我是朝夏愛人,設計二。」


         朝夏的手穿越美術社裏沉悶的空氣向她伸來。細小的塵埃在金黃至橘黃的陽光中舞動,風鈴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響,她的身上負著採買材料的重大任務,美術社服務員兼她的債務人懶散的勾著一邊唇角。她的臉圓滾滾的,眼睛像斂在白玉中的深色礦石,像星空儀。真風的心裏突然擂起鼓來,似乎有白金翅膀在那裡撲棱,又似懷抱著一顆蛋,開始孕育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猶豫半秒,伸過去握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後來真風回想起來會說,有朝夏的夏天總是金色的。而此刻在某個地方——倒數計時悄悄的開始了。




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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