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Maamaka) 沙與泡沫 ch.4-5

粗體警告:黑幫臥底paro,BE

本章愛Riku有。




4:錄音日記
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是岩崎明日香。」



        「實際上的臥底生活比電影、比人們想像的還要枯燥許多。沒有每天刺激的諜對諜,和聯絡人傳遞消息也只是最傳統的面對面。

        Akki說下次見面就不會那麼悠閒了,真風只是說:不用擔心,都是必經之路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快的我就知道那是什麼意思,閒逛之人是最底層的階級,連打雜小弟都算不上,頂多能算上打雜小弟的試用期,還是不支薪的那種。臥底也沒有薪水,所以我白天還得自己去打工賺生活費,晚上去酒吧聽候差遣,回到家剛沾上床一通電話就得出門。」



        「一開始我們只是被呼來喚去,大部分是跑腿,買毒、買酒一類的,還不能參與活動,只能充當司機。但是後來成員的願望就越來越荒謬,有人甚至被迫舉著練槍的靶子。因為真風的關係,出醜的事我倒是不需要做。但在她看不見的時候,愛愛、Urara,甚至組長都特別喜歡找我麻煩,好像把我當作帶壞她家女兒的渣男似的。」



        「只要撐過這一年,就有海闊天空的新生活在等待我,不能前功盡棄。我必須時時刻刻在心裡提醒自己,才能夠忍住不在那些愛使喚人的平民和幹部臉上來上一拳。」



        「我在這裡看到的,和以前在邊境移民區並沒很大不同,只是相似面孔的人們變成了欺壓者。你們看過毒癮發作的樣子嗎?蜷縮的、抽搐的、顫抖的,據說每個人進入的世界和幻覺都不同,但毒癮發作時,眼神都是一樣的。空洞而茫然,好像它們生來是為了乞求,而不是為了倒映,什麼尊嚴、驕傲、善惡,全都只剩下貪婪。我看過很多供貨人用毒品來控制自己手下,宙組卻不一樣,她們輸出貨物到鄰國和海峽對面,自己卻從來不用,破壞規矩的人會被貼上黑名單,逐出市場自生自滅。多次風雨飄搖卻仍然屹立不倒,確實有它的道理。」



        「我幾乎不需要帶著錄音器出門,已經兩個月沒有見到聯絡人,也表示已經過了兩個月朝夏愛人的日子。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才會結束?」

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是岩崎明日香。」



        「和Akki、Sao漸漸熟悉起來。如果不是在這裡,或許能成為很重要的朋友吧。越是了解他們,你越是會開始懷疑所謂正義,如果不是宙組,又有誰來嚇阻更多的惡?這裡的人們,你感覺到他們的擁抱都是真實的,是溫熱的,他們只是一出生便知道活下去需要規矩,沒有人比我更能明白這種無能為力。」

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止不住顫抖。手止不住顫抖。凌晨三點,我在睡夢中接到幹部的電話,趕到教堂後的林子裡和其他閒逛之人會合。到達的那一瞬我幾乎感覺自己寒毛都要炸起來,愛月的皮卡停在樹林空地邊,上面載著幾根長長的鏟子。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。她拿著探照燈直射我們的臉龐,催促我們在地上挖出一個長型的坑洞。伶美從車廂裡拽下來一個蠕動的黑色布袋,一掀,裡頭的東西就滾出來。那是一個瘦小的中年男子,四肢反綁,眼眶凹陷,滿臉血污,嘴裡念念有詞,驚恐的拼命想要向後退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樣的神態太令人熟悉,重度毒癮者。愛月掏出手槍瞄準他,比比劃劃像在玩射擊遊戲。然後她轉過來,玩味的目光在我們臉上逡巡。我不記得自己是否有向神祈禱,但神肯定遺棄了我的禱告。槍柄流利的在她手中轉了一圈,最後遞到我面前,說:妳來吧。她的微笑背後有一整個漆黑世界,朝我,和我伸出的手四面八方罩來。

        當我幾乎摸到死神的衣擺,這時,地上的男人爆發出如受傷野獸般的嚎叫,嗚咽道:求求你......求求你給我......我已經什麼都說了!愛月遞槍的手陡然停在半空中,她的嘴角只很輕很輕的動了一下,那一瞬間,她回過頭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竭盡全力強迫自己不能閉上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名的鳥撲翅從林中飛出,貫穿紅色的月亮,只一個漣漪的時間,又再度恢復平靜,好像什麼也未曾發生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接過手帕擦拭著剛剛擊發過一次的手槍,說:埋吧。這就是叛徒的下場。

        黑土與死神一起落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手止不住顫抖。但我想自己直到獲准離開前,都沒有露出異狀,到家之後,差點把胃袋全吐出來。這裡有兩個互相作用的角色:殺人的人與被殺的人。我差點做了前者,也隨時可能成為後者,叛徒的下場。」


        「這是一份吃人的工作,如果不去吃人,就看著人吃人。」



        「還好我的心理足夠強韌,只要熬過這一年,就能真正自由了。」








5:沙與泡沫


        「Maa,怎麼了?最近眼圈很黑哦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朝夏風騷的摸了一下自己臉上皮膚:有嗎?

        真風遞過去一支煙,露出理解的表情:閒逛之人都是這樣的,過去就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兩人難得一身全套西裝,真風在胸前別了一朵紫色菫花,讓朝夏不禁好奇她的菫花紋身是藏在什麼樣的地方。她們拿著煙,並肩站在教堂前拱廊的屋頂下,躲避T市入夏毒辣的太陽。遠遠地,一輛黑色禮車順著蜿蜒山路向教堂駛來,真風撐開手中的黑傘走下廊階。

        寿司組長今天同樣西裝革履,菫花安在風衣外套的胸前口袋裡。她輕輕別開真風的傘,瞇起眼睛抬頭望向教堂頂端的紅色鐘塔,自語道:看來舒適日子終於是到頭了。



        朝夏站在最外邊,沈默的看著牧師為死者禱告,她不認識棺木中那個人,但是大概猜得出多半和樹林裡的私刑有關。禱告詞結束後,人們鴉雀無聲,組長上前一步,聲色平靜祥和:「我們的朋友今天之所以躺在這裡,是因為我們之中有老鼠。出賣她的人下場也已經揭曉,但我想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,只是有更大的冰山藏在海面下尚未發現而已。如果我們之中有老鼠,那麼她最好祈禱自己藏的好一點......神或許會遺棄人們,地獄卻從來不會失約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她傾身將菫花輕輕放在棺木上,說:大仇已報,塵歸塵,土歸土。

        朝夏旁邊有人低聲復誦:塵歸塵,土歸土。她轉過去,看見真風不知什麼時候已來到她的身邊,眉眼低垂,靜靜撫著心口的花。真風意識到她的視線,抬頭用口型向她說:我們出去吧。





        「嘿~」一出教堂大門就看見美月和澄輝各自靠在兩台哈雷上笑得一臉欠揍。

        真風想起被Akkisao淹沒的恐懼,下意識只想拔腿就跑,還來不及撒腿,一個物事迎面飛來。她愣愣的看著手上的安全帽,美月露出霸道總裁的微笑說:妳現在很想去兜風吧?我們特別讓愛愛用皮卡把妳的機車載來了,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太感動了,好像養兵千日用在一時,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,趕緊戴上安全帽後左顧右盼:「所以我的車呢?」

        Akki爆笑出聲:「被Riku騎走啦~」

        真風大驚:「......Riku又是哪位?為什麼不認識的人騎走了我的車???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Riku是愛愛的新女朋友(應該)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什麼?愛愛有新女朋友?誰願意做愛愛的女朋友?不對,愛愛是彎的?!那她的新女朋友為什麼騎走我的車???」

        美月趴在儀表板上露齒而笑:「愛愛借妳的車教她女朋友騎乘......車唄,妳等下可能要好好檢查坐墊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朝夏表示她還是個孩子,她聽不懂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真風身穿全套西裝,頭戴安全帽,站在原地像個傻子的時候,遠處噗嚕嚕的摩托聲慢慢靠近。就看見愛愛跟在一輛機車後面跑,那機車駕駛笑的很歡,一下子把油門催到底,一下又忽然停下來,一路帶著肉眼可見的粉紅泡泡來到她們面前。


        「臥槽,Urara失散多年的雙胞胎?!」


        黑幫裡面有一種職業叫流氓,他們通常四肢發達,智商欠費,大概從很小的時候,壽司老爸就發現了愛月的天職。然而當蒼羽Riku傻笑著從摩托上跳下來,聲若洪鐘的開始自我介紹時,她們立刻誠摯的覺得這肯定是真愛。


        愛愛已經這麼傻了,她女朋友看上去竟然比她還要傻。


        愛月把鑰匙還給真風,雙頰因為劇烈運動而紅撲撲的,笑的竟然有些靦腆。在女朋友Riku君的襯托下,她們發現以前可能都誤會愛愛了,她只是傻,並不是難相處。難相處的只有Urara一個人而已,畢竟她負責拉高這對姐妹花中的智力水平。

        聽說Riku已經成為最新的閒逛之人,大家立刻勾肩搭背、熱烈歡迎,別說使喚了,一點也不敢有所不敬。她爽朗低沈的笑道:「愛醬說得對,宙組就像一個大家庭一樣,我覺得好溫暖好感動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朝夏雙眼含淚,加入拍馬屁的行列。

        蒼羽Riku的口頭禪就是「愛醬說得對」。

        美月・無冕之王・人民英雄・悠看著那張與誰十分相像的臉對著愛愛散發粉色崇拜光波,覺得自己再也憋不住了,舉手發言:愛愛其實你就是妹控吧?!

        愛愛暴跳如雷,凶狠的說:啊?妹控?怎麼可能?什麼意思?

        真風看看不明所以的愛愛,再看看傻笑的Riku,拍拍她的肩:沒事。妳們真是天生一對。





        後來她們決定兩兩一台車,讓愛愛和Riku也能和她們一起去兜風。

        真風的寶貝哈雷並沒有設計載人的地方,於是朝夏決定站在油管上,扶著真風的肩——總比Riku像塊貼紙貼在愛愛背上、美月直接站在坐墊上表演雜技的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們由教堂所在的懸崖一路往上開。向下遙望另一邊的山谷,罌粟播種的季節尚未來臨,谷間近乎是灰綠色的一片荒蕪,樹木被砍伐,視線毫無阻礙,荒蕪的驚心動魄。


        真風是個很棒的車手,很快就騎到最前頭,朝夏站在後面比她高出半個身體,迎面而來的氣流擊打她的臉龐,幾乎帶來痛感。什麼也不管,什麼也不想,只有獵獵的風,碎石路的震動,分享同一塊坐墊的人的溫度,就那樣向前疾馳,永遠不會停下來。她學美月試著張開雙手,這樣呼嘯而過的風景中,靈魂才感到自由。

        當她再度將手放下來時,鬼使神差的伸到真風臉頰邊,用手背蹭了一下。真風嚇了一跳,她非但沒躲,反而從龍頭上抽出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掌。直到要過彎之前,她們就這樣維持了好一會。

        朝夏想,這一刻她們的感動是共通的,時間是永恆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彎道近在眼前,真風放開她,低喊一句「來了!」催動胯下的金屬坐騎,速度不減反增,傾角越來越大,朝夏貼緊她的後背,與摩托緊緊合為一體,山體彷彿在興奮轟鳴,輪胎似要與地面擦出火花,離心力陡然增大,一個甩尾,整塊笨重的金屬滑行出去——


        粼光閃閃的碧藍寶鏡突然覆蓋了整片視野,無邊無際。她們同時驚呼:「是海!」





        海充塞了朝夏的胸臆,然後像是灌入小小的浴缸中,裝不下就滿溢出來,流的到處都是。十四歲以前,她並不常看見海,甚至於看海最多的時刻應當是離家坐船奔向A國那時候,T市的海卻一直橫徜在她心裡,就像一直橫徜在這裡。

        機車熄了火,靠著懸崖停在路邊,她們各自找塊石頭坐下,四周是荒草蔓生,眼前是無邊海洋。


        故鄉真是一種神奇的概念。


        十四歲離開家鄉的時候,她迫切的想要脫離這個壓抑的城市。但是到了A國,無論她生活的再艱難,T市人的身分帶來再多阻礙,說起T市的時候,她始終驕傲覺得自己的家鄉是乾淨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再沒有一個地方的春天像她的故鄉,山間一片連綿起伏的艷紅花海,彷彿整個春城都在輕柔的火影中燃燒。罌粟花是無味的,如果不是帶有草木氣味的風,幾乎要以為時間永恆靜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水的天空,在堤垻上流曳的日光,藍寶石一樣的海一次次打碎在白色懸崖上,前仆後繼,一往無前。城市裡直通海邊的街道,嗡嗡作響的洗衣房、樟腦的味道,海上紅日在房屋盡頭隱沒。

        同樣的,也只有在她如此深愛的城市裡,曾感到身不由己的命運讓她喘不過氣。為了逃避命運,她投向新大陸新生活,做了寶石鑑定師,卻發現命運依然如影隨形,最後她還是回到了這裡。


        朝夏將自己挪到荒草堆上躺下,從這角度她看見真風望著海不發一語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嘿,嘿,yurika。妳還好嗎?」

        真風回過頭來看她一會,坐到她身邊,對著面前的天空說:今天埋葬的是以前孤兒院的同伴。她十五歲之後就到罌粟田工作,後來才加入宙組,死不是為宙組而死,只是因為她手上有貨。

        這就是T市人活下去的方式。沒有罌粟,他們靠什麼過活?改種咖啡至少三年,怎麼餵飽全家。

        朝夏說:所以我才逃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真風笑了:很久以前,宙組也曾經只是想改變現狀而已。可是太難了,沒人會去做沒有利益的事情。想要實現正義,首先就必須擁有絕對的力量才行。國家,法律,本質上不也是這樣嗎?

        「所以這就是妳想要的?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來到宙組的理由,是因為組長對我有恩,就算只是身分證上的牽連也好,在我心裡她就是我老爸。我想要成為老爸那樣的人,賺很多很多的錢,有頭有臉的生活,想幹什麼就幹什麼,再也不會被人欺負,開名車,買遊艇,還可以開一家孤兒院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朝夏差點笑到捶地:想開孤兒院的流氓也是清新脫俗了,和外面那些妖豔賤貨都不一樣。真風有些惱怒的回答:沒錢萬萬不能,錢就真的是萬能啊。然後她把手圍在嘴邊,向其他人大叫:嘿~妳們未來想做什麼?


        美月說想攢錢開一家摩托車店,給幫派的人打八折。

        愛愛說只要她在這三個月內當上幹部,就可以打破凰稀和緒月的黃金紀錄。

        Riku大聲表示她啥也沒想,她也沒有家人,所以可能想要家人吧。

        朝夏說不知道耶,現在只是想成為宙組成員而已。然後在心底對自己說:我想要真正的自由。



















(tbc.)

某愛三番羽根去哪了有人有看見嗎?求告知。已經越過悲願到達心如止水的境界......





评论
热度(7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