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Maamaka) Halfway to Nowhere 22-23
22
時光在懵懂中飛逝,一轉眼,真風就再也不能被稱為菜鳥了。她們像油鍋裡的魚,被翻著面的煎,煎完期中一翻面又到了期末,反覆煎的外焦內嫩金黃嘎嘣脆,一年級的下半年也就這樣,在焦頭爛額和有驚無險的邊緣平安度過。
如真風所想,少了美術社的定期碰面,她很少能和朝夏遇在一起,兩人單獨就更加稀有了。其實她知道,朝夏還是佔據著那個地下室,過著鼴鼠一般的生活,不知在搗鼓什麼,但她並不想每次去都遇見老熟人——朝夏離職後的接班人便是美月,其老闆挑人的眼光可謂清奇。
那幅肖像畫真風左擺右擺都不滿意,最後還是用防塵布仔細包著收起來了。偶而拿出來曬曬太陽,用風馬的話來說就是「秀恩愛」。
而背後的那支電話,卻從來沒有撥出去過。
不過除了最近異常暴躁的風馬以外,也再沒有人會嫌棄她了——因為春天過去夏天到來,大家都忙著談朋友。
堇字宿舍半年來最受矚目的八卦,自然是美月和澄輝究竟有沒有在一起了。根據抽樣街訪表示,百分之九十八的T大女性同胞,都對搖身一變成為新好女人的美月表示接受無能。不花天酒地的美月是假的美月!而事實真相究竟如何?美月和澄輝究竟有沒有一腿?
對於這個問題,真風揉著視力急速衰退的眼睛怒道:她們都天天睡同一張床了這個問題還有存在的必要嗎?
嗎???
嗎????????
這兩個人根本是一天看不對眼,一天乾柴烈火,不對頭的兩個人不知怎麼就走在一起,如膠似漆,閃瞎狗眼了。
然而作為少數知情人,她被Urara下了封口令,後者用學校的地下論壇做莊開賭盤,賺了一筆不小的外快。
最後公布結果的那天,論壇首頁上推爆了一篇文。
點開裏頭只有一段極短的影片:熟悉的宿舍場景,鏡頭從門口推進,澄輝和美月面對面窩在一個被窩裡,早晨的陽光斜射在她們平緩的睡顏上。
澄輝睡的沈沈,美月卻在攝影靠近時,突然張開眼睛向鏡頭偷笑——然後抱緊身邊的人猛親了一口。
「脫粉!!!」
「走開啦!!!」
這貼子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蓋起了dislike的萬丈高樓,卻也在二十四小時後消失的不留痕跡。畢竟美月後來在寢室外面打地鋪睡了一個禮拜。
23.
仲春是四季分明的T市裏難得舒適的一個月,往前還籠罩在深冬的餘韻中,往後即將進入濕熱的夏季。T市和她的家鄉相距遙遠,可它們的春季仍舊是相似的,宜人且相對穩定,在青藍色的天空下,粉白色的櫻花佔據各處街道。
真風剛剛才收到停課的通知,只好又從教室折返,當然她一點怨言也沒有。她輕哼著任意的曲調,走在空無一人的花道上。
「嘿,菜鳥!」
什、什麼?她先是左右張望,見不著人。
「上面。」
「嗚啊!前輩!」
「嗨,好久不見。」
「好久不見......妳......妳在做什麼......?」
真風問得很遲疑。她之所以如此遲疑,是因為朝夏站在距離水平面至少三公尺的樹幹上,一臉燦爛的和她揮手。
朝夏沒回答,反而食指抵唇做了個輕聲的手勢。見真風還想再問,她便朝她丟來「不要緊」的笑容。樹下的人嚇得夠嗆,朝夏卻像真的只為了和她說一句好久不見那樣,打過招呼後又重新專注於原本在做的事情上。
她屏氣凝神,朝著主幹延伸出去的粗枝幹慢慢伏下身體,很快整個人就撐在上面,向末端伸出雙手。枝幹一點一點傾斜,整個春日變得靜悄悄的,唯有枝條輕輕顫動的沙沙聲。
枝幹末端蜷著一隻貓,姿態閒適,半瞇著眼,一點也沒有被救援的自覺。那隻貓的毛色很特別,以脊椎為分水嶺,一半純黑,一半純白。
是老朋友啊,真風想。
朝夏繃緊全身,真風大氣也不敢出一下,看上去比爬樹的人還要更緊張。朝夏維持這個姿勢停了好一陣子,直到樹枝都靜止了,才陡然發力!那一瞬間,她的白短衫向前滑落,露出一截白皙而蓄滿力量的腰身,隨著她坐起,又消失無蹤。才一晃眼,她就將托托牢牢抓在手中,坐回主幹上,任牠如何掙扎也無動於衷。白短衫、黑褲子,像是大正時期走出來的妖精,真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,那是一棵滿開的櫻花樹。
朝夏並沒急著下來,她晃蕩著雙腿,看向頂上的天空:「今天的天空,顏色很正點啊。」
真風亦是抬頭。
「妳看這個顏色,在傳統色裡,就叫做『空』哦。」
「T市的櫻,是白色的。但在我的家鄉,那裡的櫻花是粉白色的,那個顏色就叫做『櫻』。」
她饒有興致的把玩著一朵白色的花:「這個國家的人,真的很浪漫呢。」
風一吹,白色的雨就傾落而下,她不知為何自己站在花道上,和一個莫名其妙爬到樹上的人說話,心情還柔軟的不可思議。
真風家鄉的櫻花也是粉色的。她早就收回視線,看著她和她懷裡明顯戾氣很重的貓,這隻貓真的自己下不來嗎?
朝夏也會想家嗎?
「我還真的挺想念......C0,Y17,K6,M0的櫻之色呢。」
#FEDFE1⋯⋯
一串相應的編號立刻浮現在腦海,沈浸在春日浪漫裡的真風頓時醒來,後悔死浪費半天的休假跟這個人說話。
「前輩今天也沒課嗎?怎麼有空在這裡抓貓?」
朝夏才不回答這種掃興的問題,她說:「幫我個忙,我下不去了。」
幫忙,怎麼幫,我......我嗎?
她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,驚恐的看著樹上的朝夏,後者還是一臉燦爛,長腿蹲踞著,手裡裹著貓隨時準備跳下來。
托托在她懷裡揮動著四肢掙扎,不停大聲喵叫。
最後真風還是下定決心,她小心測量好距離,在定點扎深馬步,張開雙臂。她仰著臉盯著樹上,眼皮一瞬也不敢瞬,像一個視死如歸的戰士。
朝夏的體溫一定很高吧,這個念頭一閃即逝。
「妳......妳跳準一點......」
「好,我要跳囉!」
三——
二——
一!
疾風掠過真風耳邊,揚起她的髮絲。
空氣中一瞬間有好聞的香氣擦過,若有似無留在鼻尖,朝夏的體溫沒有落入她雙臂,卻賦予她右邊肩膀溫暖的重量。
真風來不及回頭,她像一道春天的閃電。
「哈、哈哈哈哈哈!」朝夏拍著她肩膀,已經笑到模糊,真風轉過去的時候,眼睛快瞇成兩條直線。
「好玩嗎?」
「這不能怪我,妳反應太有趣了哈哈哈哈!」
只見她單手抓著瘋狂掙扎的托托,彎腰哈哈大笑,英姿颯爽,毫髮無損,真風哪能幫上什麼忙,充其量就是當了回扶手。
「讓妳高興真是我的榮幸......」真風無奈了。朝夏還在不斷搖晃她的肩,讓她想站都站不直。
「哈哈哈,托托,你說好笑不好笑......」朝夏把貓拎到面前,想用鼻子去磨蹭牠尖尖的毛,誰知托托一點也不領情,呼的就是一巴掌下去,出爪快如閃電。朝夏驚呼一聲跌坐在地,引以為傲的臉上立刻多了三道淺淺的抓痕,犯人毫無反省之意,不慌不忙跳開來,還驕傲的甩了甩尾巴。
「喂!你這隻忘恩負義的貓......嗚啊好痛!好痛好痛好痛!」朝夏再次摔落在地,按著腿驚叫起來。
真風被坑了這麼多次,仍舊毫無防備的衝過去,小心撩起朝夏的褲管,所幸沒有外傷,也沒有紅腫。
「好痛好痛好痛!使不上力了!」
「前輩......我看妳應該只是抽筋了。」真風神情複雜,想笑又無奈,誰叫妳自己要從樹上跳下來?沒骨折都算幸運好不好?朝夏總是這樣,只顧著隨性不顧後果,乾脆把她扔在這裡學個教訓算了。
雖然動了把朝夏丟包的念頭,但看著她鼓著大圓臉嘟囔:真的只有抽筋嗎?說不定真的骨折了,真風突然就笑了。
「雖然我猜是抽筋,但還是去趟校醫院比較保險吧。」
「也好。」朝夏欣然同意,她伸出手,準備架到真風肩膀上。誰知真風卻推開了,她一臉無害的笑道:「前輩坐著不要動,我抱妳去就好。」
「......」
「哈、哈哈。不用了......我看我應該沒事......」朝夏立刻退後,感覺腳也沒那麼痛了。
「前輩要是骨折不趕快處理就危險了,來吧。」真風慢慢靠近,那雙下垂眼目光軟軟的,一臉無害。
她居然連「來吧」這種話都說得出口......朝夏的三觀都碎盡了,一個不注意,後背和膝窩就被緊緊攬上。
後悔已經來不及,堂堂一代恰拉以,T校男友百選,就這樣被公主抱騰空而起,苦心經營的人設毀於一旦。
「嗚啊!」
好在她本來就不甚在意那些,她現在唯一能想的就是真風的力氣究竟靠不靠譜了。
(tbc.)
如果是其他人?
「幫我個忙,我下不去了。」
望海的場合:「騙誰啊,把那隻蠢貓丟了不就行了嗎?」
紅的場合:衝過去爆踹那棵樹一腳,然後大笑著揚長而去。
蓮水的場合:「哦,那妳跳吧。我保證接得住妳。(淡然)」
「............」